“...呜......”舒展蜷缩了一整个晚上的身体的同时，我发出了舒服的声音。南半球夏日清晨温热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把我从冰冷潮湿的梦境里拉回了现实。
说起来，这是我第几次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嘛，谁知道呢？反正，就我记得，从大学开始，我就经常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蜷缩在书架下面睡着。也许是病，没得治的那种。
我打了个哈欠，扶着栏杆爬起来，离开了已经被体温捂得有些温热的金属栅格地面。
初升的太阳从东北方的海角上空缓缓升起，将金红的光辉洒向覆盖着大团洁白积云的天空，好像半熟的煎蛋一样，金黄中透着橘红，看上去十分诱人。
等等，为什么我会想到煎荷包蛋上面去？
我皱了皱眉头，转而把目光投向同样被朝阳染上金红的海面上。日出东北，还真是陌生的场景呢。不过，这也仅是对于此生从没有离开过北半球的我来说。
对了，既然已经是早上了，李渊他们应该也已经醒了吧？
我转过头，看向灯室内部的......等等，李渊他们人呢？
空荡荡的灯室内部，几个空空如也的罐头盒还残留着生活的气息；木地板上，压缩饼干的碎屑和不小心滴落的肉汁记录着一顿仓促的早餐。在宽敞房间的一角，无线电测向仪与几盒罐头胡乱地堆在一起，在测向仪的一角，压着李渊留下的字条：
“致赫尔·埃芬厄姆：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会很惊讶，因为我们已经离开了这里。在此，请允许我为我们的不辞而别向你道歉，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的苦衷。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远渡重洋来到赫利安人的老巢，所要执行的是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甚至连我们自己都不能保证全身而退，所以，请原谅我们没能让你同行。
“我们把无线电测向仪留在了这里，还有三天的口粮。有九盒炖菜罐头和一箱压缩饼干，每顿饭一盒罐头，压缩饼干想吃多少都行。在这三天里，请你一直待在灯塔里，我们已经尽可能地确保了那里的安全。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会在三天之内返回这里，与你会合。当然，三天之后，不论我们是否回来，请你务必启动无线电测向仪，我相信，在法国外籍兵团接受过训练的你一定会使用那台机器，亚联海军将派遣运输机将你接回祖国。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没有回来的话，请告诉机组，‘陌刀’小队已经全体阵亡。谢谢。
李渊，2348年2月8日。”
我看着那张字条，双手不知不觉地将它揉得粉碎。什么嘛，这个笨蛋，在这种时候，还要打肿脸充什么胖子！说什么不想忘了为自己而死的人，那就好好珍惜一下我冒死给你挣来的命呀！
“李渊，你个白痴！！”我将那堆罐头一脚踢飞出老远，然后从被罐头砸出的大洞走出灯室，轻盈地从灯塔上一跃而下，跳进淹没了半个德纳姆市的海水中。
李渊，你给我等着，在我找到你好好教训一顿之前，可别给我死了！
............
李渊回过头，盯着身后的街道。被水浸没的街道上，除了从沥青的缝隙间滋生，缠绕在废弃车辆的锈蚀金属上的绿色植物，再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痕迹。明亮的阳光照在堪堪没及脚踝的水面上，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果然是错觉吗？
“街道净空，Fuze，刘华，快速通场。”李渊把嘴贴近头盔上的麦克风，低声说道。
“收到。”
话音刚落，两道黑影迅速从街道一侧的小巷冲出，窜进李渊躲藏的巷口。没有任何指令，三人十分默契地排成一列，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路边建筑的阴影中。作战靴踩在浅浅的水面上，发出整齐的响声。
在被水淹没的市区里，李渊一行人没有遭到任何攻击，甚至连一个赫利安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但李渊知道，这不能成为放松警惕的理由。尤其是他们已经踏上了地面，并且丢掉了硬式充气艇的时候。
“Fuze，你来打头阵。”李渊停顿了一下，让出了队伍最前方的位置。
卡萨恰巴耶夫做了个“了解”的手势，迅速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对了，再过十分钟，我们就休息一下，把午饭吃了。毕竟还有二十多公里的路要赶。”李渊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中午了。
十分钟之后，小队的三人躲进了路边的大楼里，他们身上携带的能量棒，将是这顿简单午餐的主菜。
其实，如果李渊没有把罐头和压缩饼干分给赫尔的话，他们这一顿还可以吃得再丰盛些。只不过，李渊不想那么做。
这次行动，已经牵连了太多无辜的人了。
赫尔所经历的那次恐怖袭击，只是这名为“电流”的秘密行动中的一小部分。受过训练的恐怖分子在海军的诱导下劫持了飞机，在鲨湾上空炸毁一个引擎的同时将藏在货舱里的他们放了出去。这是因为亚联的将军们并不清楚赫利安人会不会发现使用常规方式潜入的特种部队而想出的混淆视听之计。可是，当赫尔用那样稀松平常的语气告诉李渊，那架飞机上的一百多人中只有她一个人侥幸存活的时候，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了这次任务的目标，这么做，是否真的值得？
也许吧。李渊从腰包里取出PAD，看着屏幕上的地图。德纳姆市以东二十公里的海滨，是他们要前往的地方。据亚联的考古研究者们所说，在那里可能埋藏着一个古老文明的遗产，那是可以改变战争走向的东西。
但是李渊不在乎这东西是否真的如那些考古研究者所说的那样神奇，他只要把事情做好就可以了。拯救眼前的一百人还是身后的全世界这样的问题，他不愿意去思考。
将最后一截能量棒扔进嘴里之后，李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小腿。
“好吧，Fuze，刘华，如果我们想在弹尽粮绝之前赶到目的地的话，现在就必须得出发了！”
............
脚下的地面已经完全干了。“陌刀”已经一刻不停地跋涉了五个小时，在残破建筑的缝隙中，已经可以看到城市之外被灌木覆盖的红色山丘了。夕阳把血色的光辉洒在丛生着杂草的地面上，也洒在背向夕阳行走的人背上，将他们的身影拉扯成狭长的黑色线条，延伸向无限的远方。
李渊回过头，看了一眼背后的街道。夕阳正缓缓沉入高楼的海洋中，那颗血红色的大火球抛下金红的光辉，让地面上的一切都变成了暗色的剪影，只有那星星点点的闪光跃动着，散发着活力。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回头了。如果可以的话，李渊更愿意相信这一整个下午他都在错觉中行走。
身后的街道上没有任何人，但李渊总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用着一种冰冷的目光。
“李队，有什么发现吗？”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卡萨恰巴耶夫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李渊的方向。
“没，可能只是我的错觉。”李渊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可是，真的是错觉吗？
“没事的。不用太紧张了，李队。虽然这次任务有些危险，但你也没必要把所有的压力都担在自己肩上。毕竟，我们还在这儿呢，不是吗？”卡萨恰巴耶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保持着领队的位置。
“谢谢你，Fuze。”
“这是应该的，李队。我虽然当不好指挥官，但是我知道，只有指挥官处在最佳状态，小队才能把任务做好。”
只有指挥官处在最佳状态，小队才有可能把事情做好吗？那样的话，身为指挥官的我，可真是无能呢......
李渊回想着过去，从仰光开始，他这个小队指挥官从来就没有成功地指挥过自己的小队。
如果楚雨在的话，他会怎么办呢？
“铛！！”
固态等离子针刺与防弹衣上厚重的金属陶瓷防弹插板亲密接触，发出如同教堂钟声一般洪亮的声音，把李渊从思考中活生生拽回了现实。
“陌刀4号受到狙击，我中弹了！”卡萨恰巴耶夫用力拔掉卡在防弹插板之间的固态等离子针刺，同时灵活地侧身，躲进街道旁的大楼里。
“寻找掩蔽，是狙击手！”
“陌刀”小队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在赫利安狙击手来得及发射下一枚等离子针刺之前，李渊和刘华已经跟着卡萨恰巴耶夫躲进了街道旁的大楼里。
“Fuze，你没受伤吧？”李渊扫了一眼萨卡恰巴耶夫，在防弹衣的破口处，他没有看到出血的痕迹。
“我没事，李队。”斯拉夫人拍了拍中弹的胸口，示意他并没有受伤。
“没事就好。”
李渊从墙角伸出一支拐角镜，扫视着遭到袭击的方向。在街道另一侧，大约五十米远处的一栋大楼中层，他看到了手持针刺步枪的赫利安人。
果然，赫利安人还是没有把战场伪装的技术学到家。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的传统作战方式里面似乎就没有伪装这一项内容。
“谢谢咯，你们这一群学不会伪装的混蛋......”李渊咬住下嘴唇，试着从墙角伸出步枪，借着拐角镜的视野把枪口对准赫利安狙击手。
然后，他扣下了扳机。
几乎就在他扣下扳机的瞬间，赫利安狙击手的上半身炸成了一团血雾。
如雷鸣一般低沉的爆鸣声从远方传来。
是谁？！
李渊十分清楚，刚才命中赫利安狙击手的，绝不会是他的子弹。5.8mm硬芯穿甲弹对50米开外的赫利安人所能造成的最大伤害，也不过是一个扭曲破碎的贯通伤。而刚才把那赫利安人的上半身炸成碎片的，只可能是12.7mm口径以上的半穿甲弹！只是，那位帮助了自己的狙击手，究竟是谁？
李渊没有时间继续思考了，赫利安狙击手的阵亡或许能给他们带来一段不短的火力窗口，这样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Fuze，刘华！跟着我，冲出去！”李渊冲着队友们大喊，然后带头冲出了藏身的大楼。
不知道是偶然还是什么原因，在离开藏身的大楼之后，除了被击毙的赫利安狙击手，李渊一行人再没有发现任何赫利安人的踪影。也许，刚刚的狙击手只是偶然在巡逻的时候碰上了他们？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许赫利安人根本就没有在意昨天晚上的坠机。
“陌刀”小队又恢复了先前的警戒状态，在街道边缘的掩护下向着城市外围前进。之前击毙赫利安狙击手的射击始终让李渊耿耿于怀，不过，既然对方是向着赫利安人，而非向着自己射击，那么对方对于自己应该是没有敌意的。
如果能见到那位狙击手的话，一定要当面道个谢才是。
剩下的路程异常的顺利，不但没有赫利安人，就连先前一直被追踪的感觉也消失了。暮光还没有从西南的地平线上隐去，李渊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城市的边缘。只要再穿过一条环绕城市的街道，就是红色的荒野了。
“李哥，我们还往前走吗？”刘华看着面前绵延的山丘，有气无力地问李渊。
“我看算了吧。晚上可是赫利安人的主场。”李渊摇了摇头。虽然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几个赫利安人，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在城市外的荒野里碰巧遇到赫利安人的巡逻队。要知道，赫利安人最擅长的就是夜间作战，而在赫利安人的老巢和对方打夜战，这是李渊想都不敢去想的。
“这样吧，看到前面的农场了吗？我们把它征用了，在农场主家里过夜。如何？”李渊指着街对面的一座农场，把目光投向身旁的队友。
刘华和卡萨恰巴耶夫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李渊躺在落满了灰尘的大床上，放松地长舒了一口气。
“反正我是从来没想过，出这种任务的时候还能睡在床上这种事。”卡萨恰巴耶夫坐在床上，自顾自地感叹。
“对了，刘华呢？”李渊撑起上半身，环顾了一下宽敞的卧室，却没有发现刘华的身影。
“哦，他啊，他生火去了。”
“哦，生火......生火？！刘华！！”李渊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向着不知道在哪的刘华大吼。
“啊？怎么了？”刘华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
“你还没生火吧？！”
“没啊？怎么了？”
“那就别生火了，回来！”得知刘华还没把火生起来之后，李渊再次缓缓躺下，转过头看着卡萨恰巴耶夫。
“你知道，我可不想再让任何人因为一堆篝火发现我们。”
“嗯，我知道。”卡萨恰巴耶夫点了点头，他头上厚重的头盔随着他的动作上下动了动。
“谢谢你，Fuze。今天不守夜了，都好好睡一觉吧。”李渊翻了个身，把落满灰尘的被子胡乱裹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
城市在燃烧着。
与无数灾难电影中的壮烈场面不同，眼前的城市，是在电浆炸弹爆炸的烈火中，真真切切地燃烧着。那些壮丽的烟云，那些映红了半边夜空的火光，还有在燃烧和爆炸中坍塌成碎片的建筑，都不是逼真的特效，而是真真切切地正在眼前发生。每一次爆炸，或者有风从西南方的陆地吹来，甚至眼前达尔文国际机场的跑道上，疏散群众的飞机起飞时掀起的气流吹过的时候，李渊都能感到，那是来自地狱的热风吹拂过他的脸颊。
“没事的，奏，下一批撤离的就是我们了。”李渊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惶恐，安抚着身旁瑟瑟发抖的少女。
“嗯......”名叫矢仓奏的少女轻轻点了点头，抓住李渊右臂的双手又握得紧了一分。
“可是......渊，你，不害怕吗？”
“有，有什么好怕的，我可是马上就要参军，和那群扁平脑袋对着干的人啊！”李渊苦笑着，用空着的左手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头发。
“嗯......我，相信渊。”少女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依偎在李渊身旁，隔着并不厚重的衣物，李渊能感受到她紧张的心跳。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李渊望着北方的天际，目力所及之处，是梅尔维尔岛上的灯光。
本来，他和矢仓奏只是来达尔文市旅游，为归国之后的结婚做一些准备。可是，两个小时之前，一切都改变了。
起先，是银白色的强光照亮了整个夜空。当时，李渊正站在旅馆的阳台上欣赏着夜空，他清楚地记得，那强光来自正南方的半空中，看上去像是一团不规则的星云。没过多久，白光逐渐暗淡下去，变为一种黄昏似的金红。空气开始震颤起来，发出隆隆的巨响。在南方的半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拖着火光坠落。
这末日黄昏一样的景象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在一声巨响中闪烁了一下，然后逐渐弥散在漆黑的夜色里。
最开始，李渊没有太在意这件事，随手翻阅了一下网络上的消息，也只看到了众说纷纭的猜测。直到半个小时前，第一枚电浆炸弹将和他居住的旅馆只隔了一条街的达尔文市政府化为燃烧的废墟，他才意识到，赫利安人来了。
一架亚联空军的C-30重型运输机呼啸着砸在跑道上，过大的下降率让主起落架在重压之下冒出一串串白色的烟雾。它将四个引擎的折流板式反推装置全部张开，用尽全力才让它庞大的机身在跑道尽头停了下来。
“快看，奏，我们的救兵来了。”李渊戳了戳矢仓奏的脸，少女方才转过头，看向正在滑行道上挣扎前进的运输机。
“嗯......真好......”矢仓奏放心地点了点头，抓住李渊胳膊的双手也放松了一分。
看到少女安心的样子，李渊心中的焦虑也减轻了些许。真好，这场噩梦马上就能结束了。
可是，创生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似乎更愿意看着自己创造的生命在绝望中逃窜。
嘶哑的爆炸声从候机楼的方向响起。
赫利安人攻入机场了！
停机坪上的人群几乎立即失去了秩序，每个人都在尖叫着，试图远离身着复合材料盔甲，手持电浆武器的外星屠夫。但是一团团闪耀着亮白色光芒的电浆仍然接二连三地飞向逃窜的人群，收割走一条又一条生命。
“奏！”李渊拉起矢仓奏的手，向着运输机的方向跑去。
亚联的运输机已经到了滑行道的尽头，它正打开机尾的巨大货舱门，放下两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兴许，还来得及！
抱着这样的希望，李渊快速奔跑着，直到挡在面前的赫利安人将他的希望击成了碎片。
身着暗红色盔甲的赫利安人举起手中的固态等离子剑，那双藏在盔甲后的小眼睛里，尽是残暴和杀戮的欲望。
李渊跌坐在地上，看着面前高大的赫利安人。他想爬起来逃跑，可是四肢却不听使唤，让他僵在原地，恐惧地等待着死亡。
赫利安人向下挥动剑刃的同时，李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渊！！！”
少女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让李渊猛地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看到了矢仓奏的背影。
矢仓奏冲到李渊身前，用娇小的身躯挡住了赫利安人的剑刃。
泛着淡蓝色光芒的剑刃斜着挥下，从少女的肩头到腰际，切开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挥洒而出，在火光的映衬下仿佛盛放的红色莲花。在被击飞的前一刻，矢仓奏回过头，对李渊笑了笑。从她的唇语中，李渊读出了两个字：
“快跑。”
不只是从何而来的力气，李渊从地面上鱼跃而起，向着运输机的方向拼命地奔跑。在他身侧，运输机中走出的空降兵架好了重机枪，向着刚刚杀死了奏的赫利安人身上倾泻带去死亡的弹药。
“砰！砰！砰......”
............
李渊从满是灰尘的床上坐起身，看到自己身上同样沾满灰尘之后，他用手胡乱拍了拍上身，又用那只脏手揉了揉眼睛。
原来只是做梦而已啊......
该死！做什么梦不好，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
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臂，李渊才意识到，奏生前最后抓住的那只右臂已经不在了，他的右臂，已经换成了冰冷冷的金属。
李渊看了看窗外，繁星仍旧在夜空中闪烁。
“砰！砰！砰！”
急促的枪声从屋外传来。
该死！刚刚的枪声不是梦？！
“Fuze！”
没有回答。
“该死！”李渊抄起突击步枪，冲出了房子。
前院的空地上，刘华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捂着受伤的左臂。卡萨恰巴耶夫正跪在地上，他的面前，是一个身着暗红盔甲的赫利安人。
“李哥！是‘刺击者’！”看见李渊，刘华痛苦地大吼。
对于赫利安人的特殊兵种，亚联的军人们有一定的代号来称呼。比如先前遇到的狙击手，在仰光遇到的，手持动力锤的“重击者”，由楚雨第一次发现的，使用针刺重机枪的机枪手，以及李渊面前的，手持固态等离子剑的，暗红色盔甲的“刺击者”。
所谓“刺击者”，似乎是赫利安人的一种精锐士兵，他们的武器通常只有一把看上去像是冲角的固态等离子大剑。虽然可以用于劈砍，但他们最致命的攻击方式通常是突刺，于是，“刺击者”就成了他们的代号。
刺击者看到李渊，放下了抬起在卡萨恰巴耶夫头顶的剑，转而将它对准李渊，冲了过来。
李渊愣住了。为什么？为什么刺击者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又是他们？求生的本能告诉李渊，如果想要活命，他应该向旁边移动，可是他的双脚却像是被胶粘在了地面上，无法移动分毫。刺击者暗红色的高大身影，在他面前，与一年前的那时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为什么？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可是，奏......为什么她......
刺击者越来越近，李渊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李渊！！！”
少女撕心裂肺的呼喊让李渊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睁开了双眼。
白发少女娇小的身影从侧面飞来，挡住了刺击者的剑刃。
“赫......赫尔？为什么......”李渊愣住了。
一种粘稠、沉重的声音灌进李渊的耳朵，剑刃刺中了赫尔的腹部，将她击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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